爱能克服远距离,多远都要在一起。

【凹凸乙女-致爱20h/22h】给你的爱写在末世末

*末世pa,卡米尔x你,全文1万4,放心食用。

*六一联文-如何谈好一场恋爱,梗题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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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能带给大家不一样的感受。

*是夏夏的赠诗!! 


0


你苏醒在昏暗的角落。


拦腰迸裂的酒瓶倒插在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伏特加混杂血液的混浊气味,凝固的血迹像是铁锈一般黏在地面上。死去的女人瞪大的瞳孔扩散,神情有些神经质,曾经从胸口盛开流淌的鲜血已经干涸在她的衣裙上,裙摆的褶皱比干花还要颓败。


你结束了她的生命,被这个时代夺走神智的生命。握紧在手中颤抖的匕首如同被冰镇过一样,你感受到掌心一阵刺痛,低头去看时才发现指甲尖不知道什么时候深陷进了皮肉里。


额头被啤酒瓶重击带来的晕眩仍然没有任何缓解,该庆幸你又捡回了一条命,还是不幸在这个时代继续苟活下去——


现在是,末世03年。


1


卡米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紧贴着街巷的墙面疾行,围巾挡住了大半刮面而过的风,尾随他的脚步在身后烈烈飞扬着,呼啸空洞的声音反而让人分不清是风还是咆哮。


他在挂着“暂停营业”门牌的玻璃门前站定,钴蓝色的眸子深邃得就像即将开始狩猎的野兽,泛着无机质的冷芒。




玻璃橱窗外是一片乌鸦羽毛般的漆黑,这个比喻让你的心惴惴不安着。异种畏光,但是点亮灯光会吸引来比异种更危险的东西,你不敢拿性命作赌给自己添几分安心。你的据点是这个狭小的超市,原本是某个地下组织的交易场所,物资存留足够见者眼红,被你杀死的女人应该是这里的管辖者,或者是捷足先登的觊觎者。末世险恶并不只是异种的威胁,还有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人心。


你仔细的分析着现在的处境,不知不觉中夜雾笼罩住了窗外的街道。寒冷如同蝎子尾刺的毒素那样灌注到你的躯壳中,骨头冻的发疼,生硬的和霉了的木板没两样。你虽不像扑灯蛾,爱光明而至焚身,但是不得不承认被烘烤的温暖天生具有吸引你的力量。


你往手心呵了口气,事实上也没有带来什么热度。


你当时走进这个小超市,转身关门的时候这个女人就从一旁的视觉盲角大笑着冲出来,高举着酒瓶向你砸来,只来得及扭过头的你被砸了个准,在视线一片模糊血色中你维持着最后的意识掏出匕首扎向她,皮肉被穿透的噗嗤一声、女人尖锐的叫喊…和满手刺眼的血红。


你回忆到这里时忽而头疼欲裂,额头包扎好的伤口也像撕裂开来一样疼痛,只得喘着粗气去缓解一阵泛黑的眼底晕眩。


本想尽快启程离开这个临时据点,因为伤口拖延了一天,今日早晨一定要加快步伐了。


你打算靠着墙根趁还没有天明再补足睡眠,却在半睡半醒间陡然听见了轻缓的呼吸声在逐步靠近,虽然微不可闻,却仿佛在你的心上炸一响雷,猛然跳动飞快的心跳和难以遏制的紧张在你刻意调整下平静下来。随之静听发现了脚步声,像黑猫那样不紧不慢谨慎轻盈的脚步声。


你迅速控制僵硬的肢体动作轻捷躲向了一旁的橱柜后,屏息趴着透过货品的缝隙探察。对方的呼吸是被有意控制的,若不是你听力过人,绝对不会发现有人潜伏进这个小超市。


目的是什么,这里的物资吗。为了交易在深夜奔波,难道是疯子吗?!这年头的疯子怎么多得比腐肉上嗡嗡作响的苍蝇还要多?


你咬紧牙关把手里握着的匕首攥得更紧一些,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匕首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铁锈味却仍然混进了你的鼻息,冰凉又令人反胃。


呼吸声的位置停止移动了。


“你在找我?”




清冷中带着轻鼻音的少年嗓音,沉闷地响在你的脑后,像是吹了一夜夜风着了凉,还有些沙哑的调。


2


你没打赢,但也没死。


你正镇定的总结着。在发现对方站在自己身后后你下意识就做出了抵御姿态,反而撞倒了身后的橱柜,在你伸长抵握匕首的手警惕看向对方时,他只是扶了扶快遮住他眉眼的有些偏大的帽子。


然后扶帽子的手利落劈向你的手腕,你吃了痛,迫不得已松了手,铁制匕首砸到地面时你就已经开始想一会的死相了。


但是他只是微微颔首,蹲下去捡起了你的匕首,中肯的对你的能力做出评价:“毫无威胁的对手。”


你气得直跳脚,奈何性命被对方拿捏着,只能忍气吞声。额头的伤口已经崩开,血液浸透纱布流到你的上眼皮,在上眼睫毛的位置被阻断,被手刀的手腕被震的现在也一阵发麻。


随后他坐在了你身边:“不需要和我做多余的争斗,我的目的只是这里的物资。匕首暂时由我保管,天亮还给你。”


你扭头看向他,惊诧溢于言表,而他的眸光沉郁,像是末世前你见过巴黎塞纳河上起的浓雾,沉静空泛又有些波光粼粼。他注意到你的惊讶,把面部埋到宽大的围巾中去,眼角因为呼吸的热气上涌而染上了淡淡的粉。如此一看,倒像个孩子一样稚嫩柔软,但是眼神里的平静和敏锐又处处彰显他的成熟可靠。


“我对滥杀无辜徒增复杂性的事情没有兴趣。”他的声音透过围巾显得有些模糊,但语气仍然不起波澜,在句末结尾处总会有一个谨慎回收的音节,以至于整句话都有着稳操胜券的意味。“我也没有必要向你解释我的判断依据,处处可循的事情而已。”


卡米尔从门口悄无声息潜伏进来时就发现了酒瓶玻璃碴子,绕了几米远才看到那个仰躺着瞳孔扩散满身血腥的女人。简单推断一下就可以得出你被袭击后反击的结论,更何况他从你身后刻意露出破绽时你下意识向右扭过头去——纱布环绕的也是额头偏右方。


哪里会有在意资源的人会笨手笨脚碰倒一架子宝贵的物资。


“各取所需,互不相扰。”他说完这句话后垂下眼睫,钴蓝色的眼睛在阴影下铺上一层阴翳。他穿着这么厚的衣服,难道和你一样畏惧严寒。这么猜测着,亲切感油然而生。


似乎是你的视线太过直白,他转过面来看你,和普通男孩比起来更加浓黑的眉毛蹙了起来。


“你在看什么?我身上没有值得你被吸引的地方。”


你感受到熟悉的头疼又伴随着他的话席卷了你的脑海,只能心不在焉的避开他的视线。“看你好看。脊背受伤了怎么没有包扎,一个人够不着吗?血腥味好重。你叫什么?”


他的眼神终于有了起伏,但只是安静的凝视着你。避重就轻的回答显然引起了他的注意,但是你的嗅觉如此灵敏给他带来的惊讶更多。


“我是卡米尔,判死官。”


“一个平平无奇的流浪诗人。”你抬抬下巴。




不意外的,他的脊背线条流畅透着白,新伤旧伤结的疤痕交叠在一起,还有些大大小小的淤青,少年的瘦削在这时只让人心疼,他的脊梁骨像蜿蜒的青山攀卧在皮肤下。伤口正好在肩膀偏下的位置,皮肉翻开的狰狞让你几乎不敢相信方才卡米尔从头到尾的平静,他简直就是一座冰山,即使被轮船撞击掉半壁也巍然不动。


判死官,为政府所用,凭借杀死的异种数量换取物资,包括被感染的人类,要求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感染者,因此结仇众多。判死官的职业条件严苛,对异种的判断能力都是先天性的,能当上判死官的人一定有能够凭借直觉判断异种的天赋。


相反的,研究院却不提倡杀死异种,他们称判死官为玫瑰杀手,这听起来真是个荒诞不经的称呼,但对于身为流浪诗人的你而言还颇有风趣。任谁都知道,这个世界再怎么坚持也是强弩之末,或许人类会在世界崩塌前找到制衡点,但急剧减少的人口数量和异种的变异变态现象在每个组织主心骨上敲一警钟,基因在不断的融合交汇,那些见鬼的异种也在成长。


当然,在内城生活的人也不一定都隶属政府,还有一些民间组织独立于政府与研究院之间,像阴暗里的老鼠一样谋求存活和利益。而主城则是政府的专治基地,只有为政府服务的人员才能在那有一席之地,不用说,政府的防御机构主要都在主城。


你把指尖贴在了卡米尔的脊梁骨上,他的体温灼烫着你,温暖包裹住你的指尖,冰凉的药水就被捂热了。不愧是被觊觎的小超市,光是物资里拥有的药物就有极大的诱惑力。


只有卡米尔知道他身躯的僵硬,被少女纤细柔嫩指尖接触如同冰凉的细雪融化在肌肤上,脊梁骨蔓延的痒意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但习惯于忍耐的他只是垂头不语,耳尖却升起了莫名的热度。



你盖上了药箱,不经意瞥到卡米尔耳尖的绯色,不由得感慨到果然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3


小孩子没有食言,在天亮时就把用纱布裹住利刃的匕首还给了你,他的手温暖的像是火焰,把冰冷的刀柄都捂得如同三月暖流。他言简意赅的下了逐客令,却让你带走了几管去疤止痛的药膏。


你心里和明镜似的,虽然只是一晚上几眼的了解,你却觉得卡米尔和寂寞的小兽没什么区别,他冷静而明确地划清你们之间的界限,即使你仅仅是帮他上药而已。


他不会问你之后会去哪里,对他而言或许你也只是过客,幸运的过客。毕竟和他擦肩而过的人也不全留下了性命。


卡米尔仍然站在原地,垂下了眼帘。




离开了超市后你回了一趟民宅区,你原先的住所里还有些准备带走的东西。


“这次你准备去哪?最近判死官杀的进出城的人越来越多了,你…”邻居也是好心肠,他上个月侄子出城去捕猎异种,回来时就在城门口被枪毙了。他知道你其实就是个无业游民,到现在也没有确定收入来源,反而跑东跑西,无论是异种还是判死官,对你都是威胁。虽然是末世,人还是要活命的。“上次你还让我帮你那个弟弟介绍工作,已经有回复了…他回来就不用再往外面跑了,你也安定下来吧。”


可是不流浪又怎么能称作流浪诗人。你沉默地想。


“去北边的森林,寻找乌托邦。”


叹息声飘过你的头顶,顺着风溜远了。




你的背包里只有一本诗集和一支笔尖锋利的德式钢笔,匕首用皮带束在腰上。这样的装束对付异种是只有塞牙缝的分的,所以你要在天黑之前穿越过那片森林。再往北就是边界,很少有人往那边行走。在浩劫中存活下来的人类只有寥寥可数的几千万人,这个数字还在不断锐减,异种入侵和争夺资源,光是判死官杀死的人就已经数以千计。


大部分的人类在城里抱团取暖,政府会利用科研部门制作的防风气罩将人类与外界隔离开,但难免会有被感染同化成异种的人类存在,判死官的能力就有了用武之地,因此他们的地位也不容置噱,甚至对误杀不用负责。


还有少部分的人类在地球的另一端苦苦支撑,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势力,但服从于政府。


离开了城市,如同从保护伞下走出。你并不在意生死存亡,诗人追求的总是比生死更崇高的东西。在这末世开始的第三年,你想寻找的是桃花源,是乌托邦,能生存的绝境。


上次去小超市也是启程前的准备,只可惜不仅没有获得有用的防身用具,反而还白搭了一晚上在那里。你没有带上那几管药膏,就好像你也不觉得会再遇到那个小判死官一样,他们的工作应该是在城门和城内巡逻,你去往遥远的乌托邦的路途不会折返。




奈何事与愿违…或者说,是另一种心想事成。




越往深处走森林的光线越稀疏,树荫茂密的将阳光阻挡在他们的枝叶上,没有风的吹拂,空气像胶着在一起的树脂,将其中的事物密不透风的包裹在一起。平静的就像死水,幽深的却像口枯井,只有土地在微微颤抖着,打破了死寂。


你吞咽了口口水,这也太不正常了,居然一个异种也没瞧见,那些变异的植株也没有动静,丝毫没有捕猎的觉悟。虽然对你来说减少了不少危险,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的瞳孔一阵猛缩。


土地的震动,在加剧!像是一群猛兽朝着你的方向纷至沓来,拥挤着踩跺着这片土地,如同潮水一般涌起推来,伴随的还有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与嘶吼。


该死的,这算哪门子的一路顺风,简直就是血光之灾忽降头顶。你得亏于有比常人更灵敏的耳力,至少为逃跑争取了不少时间。难怪即使没有光线的威胁那些巨大的植株也没有行动,原来是在这等你呢!


你恨恨踩了脚树根,咬牙扭头朝反方向狂奔。你的体力算不得好,放到末世前体育考都过不了及格线,到了末世也没有任何改变,尽管刀刃已经迫在眉睫。你心里骂娘不停,嘴上却只有上气不接下气的份。


从前背过句诗词,叫做“车到山前必有路”…


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村子没看到,春天倒是看到了。


卡米尔的着装和昨天并没有什么不同,似乎为了便于行动去掉了围巾,少年白皙的脖颈就裸露在空气中,像是不适应似的微微缩着。乍然看到你,卡米尔似乎还有些愣神。


卡米尔的确有些愣神。眼前纤瘦的少女因为剧烈跑动而起伏的胸脯有着搏动旺盛的生命力,为了更好呼吸到空气而微微张开的唇瓣隐约可以看见雪白的贝齿,明艳动人。


你瞅他,他瞅你。


“…。”


“看什么啊!快跑啊!异种潮要过来了!你想光荣殉职吗!”


你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泛红的鼻尖和紧蹙的眉毛搭配起来有几分可怜的意味。末世里的女子很少会有这么生动的神情,她们木讷的用身体换取庇护,怯懦的躲在男人身后。


卡米尔的母亲在末世开始的头一年就死了,她的懦弱在末世前就深入骨髓,连放他去上任判死官的勇气都没有,只会拉住他的衣角哀哀地哭。


你见卡米尔对你不理不睬反而兀自发起了呆,气不打一处来就三两步上前抓住他手腕向前继续跑。回过神的卡米尔被你用力抓握着手腕有些不适应,下意识想用另一只手去扶扶帽檐,才发现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路上跑丢了。


他的视线汇聚到了你的手上,少女纤细的手腕让人想不到会有这么大的力气,骨节突出而显得瘦小,薄薄的皮肤白得几乎有些透明。


“你说,你是个诗人?”


“怎么,你看不起知识分子啊!”你愤愤不平扭回头来冲他吼,逼近的轰隆地震让你只能白他一眼就算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或许你的目的和我并不相谋和——”



“啊——”

问题大就大在你一脚踩空拉着卡米尔向下坠了下去。





不过你很仗义的把卡米尔护在了怀里,一路翻滚了下去,顺带做了个肉垫。少年的身躯不仅瘦削,还有薄薄的肌肉感,左右来也和你差不多大小,抱在怀里反而很温暖。


4


“爱丽丝掉入了兔子洞?”


卡米尔的发丝温顺的贴合着他的后脖颈,像浓墨一样化不开的颜色在昏暗的环境中更衬得他眼睛明亮。他的皮肤比寻常女孩都白皙细腻,像是早晨热的牛奶一样,仿佛凑近就可以闻到奶香味。但是冷冽的眸光却划开了你的幻想。


你被他形象的描述气得嘴角直抽搐:“我们可是两个人,我是爱丽丝你难道是引诱我入洞的三月兔?!”


他摇摇头,眸光很平静。“不用在意,我对这本书并不了解。我是判死官,遇到异种不该逃跑,杀死对方才是我的职责。”


“前提是你还留着命。”你没好气的别了他一眼。刚才滚下来有不少的石头的棱角刮在你身上,有些碎小的石头粒子粘在了你的伤口上,整个人显得灰眉土脸。“这是哪——”

“…里。”





你真傻,这哪里是什么兔子洞,这分明是异种的老巢。有些漆黑外壳的坚硬卵形物质遍地都是,透明质感的粘液附着在上面,有些庞大躯壳的虫体像是死物一般匍匐在高台上,洞穴像是海绵内部一样密密麻麻,诡谲多变的风向反而判断不出出口会在哪里。


土壤的颜色也是黑偏红,看不出是哪里的土地,只是质地很柔软湿润,卵形物质就微微下陷镶嵌在土壤中。


“异种的巢穴,相当于人类的育婴房。”


你转头看向卡米尔,他钴蓝色的眼睛深邃而宁静,你无端的联想到夜幕下的海洋,蛰伏着的是未掀起的浪潮。他的言语没有围巾的遮挡而清晰准确,阐述时神情自若,仿佛并没有什么值得他畏惧的事情,冷静得不为所动。


这时候你才恍然意识到卡米尔从不来不是无害的小孩子,他的沉着甚至超越了你这个成年人。少年注意到你的神情,卡米尔不动声色的缓和了语气。


“现在是白天,它们都在沉睡。”他对上了你的视线,薄而色淡的唇轻轻抿住。“所以你不用害怕。上次给你的药膏带了吗,擦伤不及时处理会发炎,你不会想途中发高烧的。”


你心虚的别开了视线,药膏当然还乖乖躺在你的书桌上,去危机四伏的森林就应该做好伤痕累累的准备,没有充足的药物,几管药膏又有什么用。再说了,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这么想着你又有了底气,理直气壮的回视他。“没带!”


“…。”卡米尔在沉默中凝视着你,像是想要刨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你心虚的低下了头,漫不经心抬腿活动活动起筋骨,一边扭头对卡米尔示好谄媚笑笑。“您瞅我这不还好好的,也没缺胳膊少腿…”


“嗯,缺的不在肢体上。”卡米尔错开视线。


“你什么意思!暗示我没有脑子吗!”你气冲冲的挥舞手臂,一个没站稳晃了晃身子,直到你站定,“咔嚓”的脆响才从你的脚底传来。


你下意识回头去看卡米尔,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谁知道这看起来坚不可摧的玩意就这么碎在你的脚下了啊!!这分明是碰瓷!碰瓷都不带这么明张目胆的!!




“你踩碎的是虫卵。诗人都这么笨手笨脚吗?”


繁衍对于异种而言是生命的延续,幼崽会成为它们意识的分身末支,在它们即将死亡时提供金蝉脱壳的新寄体。不过不同种的异种繁衍也不相同,多数异种可以产生许多卵,但与同时孵化的其他幼崽会因为争抢资源的缘故互相残杀,因此不至于吞并人类。


但也有异种会用细长的导管将虫卵产到人类的上皮组织下方,吸收人类的营养进行孵化。被当做巢穴的人类不仅会将身上的虫卵孵化,还会被感染同化,进而感染其他人类。因此判死官才有先斩后策的权利,就是为了第一时间尽量减少感染传播。


你蠕动了下唇瓣,不甘示弱的反驳回去:“你们判死官都喜欢对别人指手画脚吗!”


“牙尖嘴利。”黑发蓝眼的少年只是平仄冷淡的回应你,他的咬字总伴随着轻轻的气声,含在口腔中反而有一种闷而平静的味道,说话的语气仍然不紧不慢。他的身上有令人安宁的气场,仿佛只要他站在那就是最有力的支柱,信任感油然而生。


察觉到你又在专注的盯着他看,卡米尔横扫过视线瞥向你,他的动静都有写实油画的美感,蔚蓝色的海浪在海风吹拂下掀起细碎的光芒。“为什么看我。”


你诚挚的为自己开脱:“你好看,真的。”


卡米尔又错开了视线,动作间颇有些不符合他神情的急促。只有你注意到他脖颈上都泛起了的薄红,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诱人的艳丽,不过他自己似乎没有注意到,仍然目光沉静的看向别的地方,忽而出声把你的注意力拉扯回来。


“找到出口了,必须在异种苏醒前离开这里。”




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的?


气孔的形状各异大小不一,从洞口吹过来的风还是螺旋的,仔细看过去边缘处也有类似虫卵上附着的透明粘液,似乎是异种虫体的分泌物,在微弱的光线下散发着莹白色的光。


卡米尔没等你再思考分析出口应该在哪里,他不容置喙拽住你的手腕向正中央跑去,他迈开腿时有一种风在奔跑的错觉,墨色的贴耳短发在微弱的光下闪烁着深蓝色的光泽。不经意裸露出来的耳朵形状比常人要尖,像是精灵一样神秘小巧,还泛着可疑的红润。


虽然说动作是直接拽住你,但是手上的劲并没有箍得你生疼。可能还没有发育完全,他的身板显得很瘦小,虽然身高已经略略比你高上一些,骨架子却也不大,看上去清秀极了。


但是这不能让你忘记你们正跑向那个巨大的异种身边啊!!


“抱歉,我很少和别人肢体接触,弄疼你的话我就放手。”卡米尔的语调闷闷的,似乎是迎面空旷的风把他的话音吹散了一些,随后他果真放开了你的手,你收不住力向前又冲几步才气喘吁吁的撑着膝盖站定。


你扭回头来怒目而视:“干你哦,我差点就摔死了。”


你看见卡米尔面色不改毫无愧色的点点头,他向你逼近了几步,即使没有压迫性的身高也仍然有很强的气势,深邃幽深的钴蓝色眼睛似乎有着磁性,在这时候明亮的有些不可思议,他和你的距离也缩短到一定暧昧的长度,近乎是肌肤相贴,你能感受到他皮肤散发的热量正把你躯体的冰凉驱散开来。


你有些晃神,有些无措的迅速扭回头逃避和他面贴面,你听见卡米尔沉闷又冷静的声音从你的耳后传来。


“你不会死。”


灼热的温度从你的后腰传来,准确来说,是半笼罩住了你,像是个亲密无间的拥抱。


你被生硬的推了下去,失重感如约而至,你却在一瞬间回归了冰冷的环境,四肢奔走的血液却不能给你带来任何温暖,反而像作茧自缚般让你无法喘息。


你在寂静中轻轻坠落到柔软的土壤中,卡米尔的声音从高远的地方传了过来,遥远得有些不真实。“朝有光亮的方向跑,出去后就在出口等着我。它们就要苏醒了,如果天黑前我没有出来,不要回头,跑出森林。不要质疑我的安排,你找不到通往我这里的路。”


“卡米尔——”


异种的嘶鸣在他话音刚落时就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你才恍惚觉得,卡米尔是为了偿还你当垫背保护他的人情才独自留下拦住异种。这只该死的小兽就这么收不起你的人情,这种时候了还把界限划分的这么清楚,你一时间面上的神情似哭非哭,咬着牙朝有光的地方头也不回的跑。


出口距离你跌落的位置并不远,估摸也只有七八百米,谁能想到真正的出口竟然会藏在异种母虫的身体后面。卡米尔却让你一个人逃跑,你知道他说的是正确的,即使你留下来,或者和他一起逃跑,都不会有他在后面为你拖延时间来的安全快捷。再者说,那些洞穴似的通风口,估计仅仅只是异种虫进出的通道罢了,唯一的出口估计只有你跌下来的地方。而那出口高悬于顶,虫体可以攀爬,但你肯定无法折返。


卡米尔若是放到末世前,一定会是优秀的地理勘测学家,他的心思缜密到你完全无法理解的程度。你也无法理解卡米尔为什么会为你拖延逃出生天的时间,寂寞的小兽会因为他人施以援手而付出威胁生命的代价来还恩情吗。


你靠在出口的大岩石上死命的喘息,洞穴里的氧气很稀薄,加上你不顾一切的剧烈跑动,就像是被勒住了脖颈无法呼吸一样窒息难受。出口没有树荫和藤蔓的遮挡,阳光灿烂明媚的倾泻到土地上,一时间令你恍若隔世,反而心里的悲戚都冲淡了不少。


卡米尔,卡米尔,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疯子。





“不要温和地走入那个良夜。

我们应在日暮之时燃烧。

怒斥、怒斥光阴的消逝。

....”


晕红的天边被土地分割成绚烂的两半,橙黄的太阳心跳动在地平线,你从未觉得视野如此开阔,仿佛是来到了世界的另一端,来到了世纪的尽头。


你手上的诗集没有翻开,里面的诗歌早已经烙在了你的信仰里,比任何记忆都要牢固的刻在骨髓里,那是你的奔腾的血液和呼吸的意义。钢笔里没有墨水,就好像谎言尖利刻薄却没有颜色一样荒谬。你身体的每个细胞仿佛都是为了流浪而存在,你以为生死不过是换种存在的方式。


直到光阴燃烧在日暮之时。


你近乎颓废的接上了后半句,在天边泛起昏暗的黑之前。


“尽管智者深知黑暗终将到来。

尽管他们的话语无法再迸发出闪电。

不要温和地走入那个良夜。

....”


久久的寂静被夜晚的鸟儿即将捕食的催鸣打破,那是最后一道白日的光辉。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即使你知道卡米尔能出来的可能性少之又少,坚持等待的后果也许会是面临异种的追捕,但你的身躯就像焊了铁似的屹然不动。


你一遍遍的念起了那首诗,那对于你而言就是祈祷,不过你不信仰耶稣罢了。


“在这悲哀的山巅,请用你的眼泪诅咒我、祝福我。不要温和地走入那个良夜。”带着沉重喘息的嗓音从你的背后传来,距离黑暗只剩下那条金红色的缝隙,少年的嗓音除了沙哑外却仍然还有那股沉静的气场,像是金属掷地一般有力,即使是念着这么高亢的诗歌,语调依然不卑不亢的平静无波澜。“…你早应该走的。”


你转过身去嬉皮笑脸:“流浪诗人最低贱的就是生命。没想到你也知道这首诗,看来我们还是挺有默契的嘛。”


“对于你而言,什么才是崇高的?”卡米尔看向你,他的眼睛在最后一缕夕阳的照射下显示出相当温柔的婴儿蓝色,澄澈的让你以为他能洞悉你的想法。


“爱与自由。”你也用最温柔的眼神看向他,就好像在看一个无知单纯的孩子。


5


“据科学研究表明,当关系不错且有暧昧经历的两个人独处在刺激的环境,会产生依赖和心动的错觉,从而促进感情,这就是吊桥效应。”你煞有介事的摸摸下巴,顺带弹了弹他的帽檐,卡米尔蹙着眉毛后退一步。“你心跳有加速吗?该不会爱上我了吧?我对卡米尔可是很有…”


“没有根据的话不要随意出口。”卡米尔的声音略微有些急促的从围巾下传来,又偃旗息鼓地别过脸去。他此时的脖颈被围巾牢牢遮挡住,你反而想起了他之前白皙中的那抹薄红,不禁有些趣味盎然想再逗逗这个故作老成的少年。


你领养的弟弟大概和他年龄相仿,不过个子还要稍微高一点,人却幼稚又贪玩。本想着这次出城门大抵是回不来了,便提前把他托付给了领居,从此在内城混口饭吃,也不至于去冒险狩猎。


卡米尔决定带你回主城,你鬼使神差答应了。


你们正在城门过检查,判死官卡米尔自然是回归到工作岗位走程序放你进城。排队的人群突然拥嚷了起来,从摩肩接踵到挤压空气,一个瘦削高挑的大男孩从人群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冒了出来,猴似的窜到了你身边。


“姐姐,你回来了!”黑发黑眼睛的男孩近乎依恋的贴着你,他的眼睛湿润明亮,带着点大男孩的羞涩赧然。“邻居叔叔身体还硬朗吗?上次我出门前在桌子上留了攒钱给你买的德式钢笔——…”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划破长空的枪声同时也让哄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看向倒在血泊里的年轻孩子。硝烟味弥漫开来,混合着血腥味给你当头一棒。


“那是你的弟弟吗?”


你愣怔的一点点把头扭了过去,看见卡米尔手中举的黑色手枪还冒着一缕白烟,空洞幽深的枪孔和他死寂一般的眼睛有一瞬的重叠,你看见他的眼神里有着深刻的寂寞和悲哀,语调却仍然没有起伏,只是有些细微的颤抖。


“是我捡的孤儿。”你木然的回答他,嘴角扯了个勉强的笑容。“这个城市的母亲多数没有抚养孩子的能力,一人的小舟载多一个人就会翻。”


卡米尔抚了抚那把看上去很精致的手枪,上面判死官的勋章瞩目而滚烫。他的声音冷硬的有些过了头:“抱歉。那你呢?”


“流浪诗人的性命是最低贱的,我的船本来就没打算用来载我。”你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仿佛要钉到他的脸上,声音透露的情绪无所谓的有些神经质。“你在说对不起?”


“…嗯。”

卡米尔看着少女的神情突然就扭曲了起来,漂亮的杏眼里盈满了透明的泪水,不复方才死水一般的平静,反而让他松了口气。他沉默的点点头,直直的望入你的眼睛。“对不起。”


他没有任何解释,只是平静而压抑的复述你的言语。他钴蓝色的眼睛有时总像金属那样冰凉,和他温暖的身体恰好相反。你口袋里的钢笔像火焰一样灼烫你,让你痛苦而麻木的上前几步去揪住少年的围巾,半晌又无力的松开手瘫倒下去,被卡米尔半是拥抱的揽在怀里。


你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必须在第一时间清除他。”


“他是鲜活的生命。”你的手环上了卡米尔的腰,他的腰上只附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触感空荡,你几乎脱力的拉扯着他,像是质问又像是挣扎。“你怎么能一枪就否决了他存活的可能!”


卡米尔体会的绝望远比你多,他杀死的人也注定他的孤独与格格不入,你没有理由冲他撒火,他不是错误的人。但他却在道歉,他在为什么而道歉?因为伤害到你了吗..不,他所做的是正确的事。他那一瞬间眼神里的寂寞毫不作伪,即使他习惯于掩饰好自己的情绪,但他看向你时没有任何闪躲,像是妥协一般让你看见那转瞬即逝的无奈。你并不是没有看见人群对他的恐惧,他独自背负着他人的仇恨进行无止境的杀戮。


“我判断异种的天赋在上任的两年里是最高值,准确率达100%,弹无虚发。”卡米尔拥抱着你的动作有些僵硬,他带着你远离那片又重新恢复哄闹的人群,偶尔也有枪响声再起,被感染的人类已经出现了征兆,你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没有看走眼。“我没有必要向你担保我是否夺走了无辜的生命,你相信与否对我而言都没有影响。”


你沙哑了嗓子:“我明白。请原谅我的冲动,我无法接受亲人的死亡。”


他低下了头,钴蓝色的眼睛又一次与你相撞,里面饱含的感情让你为之颤抖。


“我的母亲死在末世的第一年,是总领亲手开的枪,我拼命去护着她,子弹还是从我的指尖擦过钻进了她的身体。她不是感染者,我声嘶力竭的叫喊着,说我愿意用性命保证她只是个有些懦弱的女人。”卡米尔似乎不太习惯将自己沉浸在这份回忆中,眉毛紧紧蹙着。“为了秩序,有些人必须死去。...抱歉,这么说会让你好受一些吗?我不会做滥杀无辜的事情,你的弟弟身上的异种基因再晚两个时辰就会爆发,到时候死去的就不仅仅是他一个人了。”


他又用着冷静而平和的眼神看着你:“我成为了判死官,依靠工作换取物资让我的生活能继续。你是为了什么成为流浪诗人?”


“我生来就是。”你直直的看着卡米尔,即使在眼神接触到他的眸光后下意识的颤抖起身子。“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寻找乌托邦。”


“我知道了。寻找不存在的绝境,逢生的可能比我判断失误的可能还要小得多。”


你感受得到卡米尔正在努力平复你的情绪,尽管他的话仍然不中听。“但只要还活着,就会有无限种可能。就好像原子序就是原子的灵魂,这个数字决定了一个原子之所以是那个原子。而你决定这个世界之所以是它。”


在宇宙的浩瀚无穷面前,任何生命都只是渺小的尘埃,在无限次的平面与位面游移,在生命的奏章中排列成有秩序而不泯灭的弦。


失落的文化往往是最不起眼的沙砾。挣扎在缝隙中生存的结果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对于地球上的生命而言是浩劫,对于宇宙而言不过是相隔不远的自我清扫。


无限的可能就和乌托邦一样虚构而空泛。


你感受到卡米尔的的手迟疑的放到了你的后脑勺上,试探的抚摸了两下你的头发。




从怀里仰头看他是个对颈椎不友好的动作,而卡米尔的手还抚在你的后脑勺上。他的围巾在之前的争吵中被拧的皱巴巴的,但他似乎毫无察觉。


卡米尔下巴的轮廓清晰而柔和,带着少年特有的沉郁气质。这个角度显得他的睫毛根根分明,但是眸底却是幽深的一片钴蓝。


你的胳膊环绕过他的脖颈搂住,交换了一个浅尝辄止的吻,湿润从你的唇瓣沾到他干燥温暖的唇瓣,带着泪水的咸味,这种味道在你恶狠狠咬上了他的唇为止,被随之而来的血腥味给冲淡。你们彼此靠得那么紧,就连积雪都会融尽;你们的心却离的那么远,就好像在顾影自怜。


你喘气时的笑容带着举世无双的艳丽,又颓靡的不可思议,你像是任何一个活在这个末世的女人,你又不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卡米尔,你爱我?”

你听见他回答了你:“我正在爱你。”


6


你在卡米尔的时间怀里睡了一觉。


这一觉并不长,你甚至记不清梦见了什么。卡米尔的手搭在你肩背上的温度有着安抚你的效果,


这点温暖对于你冰凉的躯壳而言比普罗米修斯盗来的火种还要珍稀。


卡米尔凝视着你。少女的肌肤柔软而富有弹性,仿佛指尖用力一掐就会化出水来。他能感受到掌心的冰凉,沁人心脾又让他不由得将肌肤更贴近你。


你醒在万物奔走的时刻。卡米尔的通讯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几乎是第一时间划破了你迷糊的睡梦,耳膜一阵针扎似的疼痛也让你一瞬间清醒了过来,警惕的看向卡米尔手中的通讯。


卡米尔冲你摇了摇头。


“您好,总领。判死官03号卡米尔已就位。”卡米尔的声音平稳的响起,他的眼睛里没有慌张,镇定的不像是他口述中那个会央求总领网开一面的小男孩,你可以想象,他当时肯定也像失去亲人的小狼那样孤注一掷的咆哮着咬上总领的手。


通讯那边传来嘶嘶的电流声,声音微弱的从电流声中显示出来。“磁场消失了——嘶嘶,保护罩——嘶嘶,内城——被入侵——嘶嘶。”


你一个鲤鱼打挺就要拽着卡米尔跑路,推搡他上车的动作争分夺秒。身上的擦伤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药,此时反而摩擦出些痛感来,炽热灼烫着你此时的思绪。内城外的防护罩所依靠的不过是通过磁力拦截异种,包括和地球另一端的联系也通过磁场调控,如果真是磁场消失,后果不堪设想。


主城想必有安全避难所,类似于小型人造磁场,能够容纳的人数虽然有限,但也能庇佑核心人员再度过一次劫难。这样的大灾并不是第一次发生,末世第一年异种爆发算头遭,之后也大大小小发生过灾害。例如酸雨和暴动和辐射污染,三年的时间说短也不短。


你只是个诗人,如果连累了卡米尔,不论是对于政府还是研究院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


“卡米尔——快跑!快跑啊!你车钥匙呢?!”





“不要动。”


你感受到冰凉坚硬的物件抵在了你的后脑勺,轻而沉重的吐息缓缓扫过你的耳后。猛然站定的动作因为惯性向前俯又被后扯的力拉回来撞在枪口上,你吃痛不敢轻举妄动。这支枪的枪口在几个小时前还冒着滚烫的硝烟,现在却像冰块一样抵着你的脑袋。卡米尔从你的身后绕到前面来,枪也滑到了太阳穴,你仍然不敢动弹,只是艰难的转过眼珠子去看他。


你一直很喜欢卡米尔的眼睛,深沉的像是翻滚海浪的海域,此时蛰伏的潮涌没了那细碎的光点,你仿佛能嗅到海水的咸腥味,像是眼泪和血液的混合物。金属质感扑面而来,他的眸光像雪花那样清冷地坠向你,你颤抖着身体,勉强对上了他的视线。


你蠕动着唇瓣,哆嗦的吐出话语。你的肢体冷透了,像是整个人被浸泡在冰凉的海水里,捞上来还吹着彻骨的寒风。


“为什么?”


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下,发生的一切、所有的情绪,都渺小到只是一种周而复始。你以为自己见过他的柔软、敏感和稚嫩,却不知道原来他的高墙会如此锋利。你甚至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即使你和他久久对望着,他的眼神也始终平静。


“三年里,异种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生态文明,它们繁衍方式各异,在这颗星球上迅速生生不息。高智慧的异种也频频出现,率领工虫有计划的侵略人类。我曾做过推断,这个星球在最近一次的浩劫将会使所有生命体覆灭,异种的加速变态与进化就是在为浩劫做准备,类似冬眠前储备粮食。”卡米尔单手提了提自己的围巾,他的神情就只剩下了毫无波澜的眼神。


“你不是人类,你的体温就很好的诠释了这点,从第一眼我就保留了怀疑。高拟人态的异种有很大的研究价值,我计划将你提供给研究院。”


卡米尔停顿了下言语。“我上一个任务是解决黑卵虫后。政府的任务是消灭你,而研究院要求我将你完好无损带回。”


他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语,你却没有任何心思去听。“你没有感染他人的能力,除了体温异常冰冷外完全就是个人类。”


你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大到两人的双手都在颤抖着,卡米尔的食指受到牵制无法扣动扳机,他的眼睛里仍然是寂静无声。


“这就是你救我的原因?”


“那你又为什么而杀死我?”


7.


少女的眼睛跳跃着炽热的火焰,即使脸颊透着没有血色的惨白。很难相信,体温冰凉的你会有如此的眼神,夺目而妍丽。


卡米尔的视线没有离开你,他只是轻而易举的回答了你:“你是这个世界的制衡点,你的消亡会带走异种的基因与活性。你在虫巢时会抑制它们的苏醒就是证明。”


这个道理很简单,当物质与反物质相撞时会湮灭,而你的消亡会使异种沉眠。


“想不到我也有当救世主的一天。我只是个诗人,从未停止过流浪。我听不懂你的解释,但如果一定要偿还我些什么,至少…听我再念首诗吧。”


卡米尔看见你的眼睛里有着悠远而古老的感情,他没有说话,只是任由你环抱住他。


“我的灵魂瘫软在山谷,畅饮夏夜漫长。你是我殷切的歌,是偷来的美酒,我无法舍弃的停歇之处。”


他的手轻轻搭在你的后背上,冰冷的肌肤和温暖的肌肤紧紧相贴,你缓缓朗诵的诗歌此时显得宁静遥远。


“我在世上漫无目的的走,伴随鲜花和卑微的心,走向你。”

“我永远爱你。你的心和子弹都好冷,请你焚烧了我;请不要埋葬我,土地里没有阳光。”





你的骨血在接触到火的同时开始破碎,像燃烧的飞蛾在做最后一次舞蹈。卡米尔就站在几步外,烟雾堵塞了他的喉咙,闷声咳嗽着也仍然不退一步。一个人消亡的速度远快于诞生,即使你只是个类人。卡米尔知道,这是最后一次火焰,在燃烧殆尽后,末世就到了末尾。


他的枪对准了焰心,在扣动扳机的声音响起后再没了动静,空枪带来的气浪只掀起了一小片尘土。


卡米尔想起,你在他耳旁哀哀地笑着,说她有方法寻找到理想的乌托邦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沉睡在黑暗中的尘埃,轻轻按下帽檐转身走向阳光正盛处。


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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